“赵大人。”
正在接过旁边一个士兵给的干粮的赵庭龇牙咧嘴的皱眉,以为又是那个士兵没有眼力见的来打扰自己。
于是他没有好气吼道:“有屁放!没看见本大人....十一皇子!!”
他刚一转头,就看见了一只略微熟悉的马,和一个同样没有好脸色的随从。再然后,就是这位面无表情如同泥塑一样的十一皇子。
夭寿啊!!这十一皇子一直也不爱说话!自己之前还老是以为他真是个哑巴。
没想到啊,这第一次和他说话,就...
“找大人说话不一般,可真是硬气。”
羽洗嗤笑了一笑,出口讽刺道。
赵庭看着他们牙酸的咬了咬牙根,然后一骨碌的翻身下马,小肚子隔着厚厚的冬装都能看出在一晃一晃的。
他赶忙跪下,然后惶恐的大声喊到:“十一皇子恕罪!”
李承飞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由得起了点好奇心。
这人装都真像,连我朝官员的精髓都拿捏都这么好。不知道潜伏多长时间了,怎么培养的啊?
“起来吧。”
李承飞淡淡开口道。
“谢十一皇子宽宏大量!下官感激不尽!”
说完他就爬起来,然后脸上谄媚的笑着,贴到了李承飞的马前,问道:“啊,您来前面干什么呢?这里风大,别刮伤了您的眼睛。”
李承飞没管他的客套话,手里的马鞭虚虚一指,正是那尘土飞扬的小路。
“为什么走这条路。”
他语气平淡,完全不虚与委蛇。话里透着的是出身贵族的风范。也许这才是先皇禁不住的“皇子出门与周围人员无异”的根本原因。
赵庭也抖了抖身子,然后回答道:“官路虽然宽敞好走,但是没有这条小路近。下官平日掌管周围的交通道路。这条小路可以足足省下一日好多。”
说完他还讨好的笑了笑:“下官是怕外头冷,在冬天行走这么长时间。万一冻坏了那些百姓怎么办啊?”
他这话说的狡猾,不是刚才的谄媚,而是又像个真正关心百姓的清官员一样为民着想了。
他走这条小路,如果是以“怕两位贵人冻着”为理由,那李承飞可以和他推辞,或者干脆是用先皇的法令命令他回到官路。
可是他用那些难民作为借口,李承飞还贵为皇子,就更不可能让这么多人陪他受冻。
他和羽洗对视了一眼,之后又看了看那个依旧笑着的赵庭,自己转身策马回去。
赵庭看他离开,眼底闪出一丝得意,但是当他转头看向羽洗时,也只剩下了不解和恭敬。
“十一皇子这意思是.....”
羽洗也挑着眉上下看了看他,然后说道:“啊,没事。十一皇子说你干得好。为百姓着想,等回去到皇上哪里,一定要好好夸奖你。”
赵庭脸上瞬间满是笑容,把那可怜的小眼睛都挤的看不见了。
“哎呦哎呦,那下官就多谢十一皇子了!”
“哈哈哈哈,不谢不谢。”
*
“所以你就回来了?”
林黎看着李承飞一脸不可思议的问。
李承飞也疑惑的看着他,点了点头。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我不回来还怎样呢?
林黎嘶了一声,喃喃道:“这脑子,是怎么在皇家里活下来的?”
“你好像...对皇家有什么误解?”
李承飞耳朵好,听到了他说的话。
林黎扫他一眼,却不聚不是很想理他。
他伸手抚过和锦带一起绑在腰间的鞭子,对李承飞说道:“大小你也是个皇子,要是真等出事你先跑。”
他抬眼,目光随意的瞥了一眼赵庭,摸不透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危害。
李承飞也若有所思的看向林黎的腰。
原来之前的鞭子就一直缠在哪里吗?缠这么多东西,腰还这么细,真不健康。
他听到林黎的话之后,顿了顿,然后实在的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我觉得那赵庭,可能不是想害咱们。”
“怎么说?”
“我刚才过去,他依旧是谄媚的样子。如果真的要那么快就了结了咱俩,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
正当他俩说话的时候,羽洗回来了。然后低声朝李承飞说:“那人看着并不会武功,不像是刺客。”
李承飞看了看林黎,像是为了作证他说的这赵庭不是要杀他们。然后他就发现夏竹一直没在林黎身边。
也许是知道了他在看什么,林黎笑了一下。然后朝不远处的夏竹挥了挥手。
“怎么样?”
夏竹点点头,眼底满是崇拜的看着林黎。
“不出公子所料,整个队伍里三成都不是官兵。”
林黎又看向了李承飞,语气看似随意的说:“如果不是,那他还带这么多兵干什么呢?”
他说完之后,眼神朝着后面看过去,然后继续说道:“我也觉得赵庭不能伤咱们姓名,要不那商葵可就不能的刚刚那副样子了。”
李承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出意料的看到了那个正手忙脚乱抱着人哄的商葵。
“他说的那些,是真的?”
林黎点点头,拿过一边的牛皮袋子,喝了口水。
“八九分真。”
那就是真的了。
“你凭什么信他?”
李承飞看着林黎,语气不明的说道。
“因为...他可算是半个巫国人呢。”
听到“巫国人”这三个字,羽洗猛的抬头,就连平时波澜不惊的李承飞此时也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一个巫国人,是活的,还自愿给人算卦。这是连皇上都不敢奢求的事,他竟然这么轻易的说了出来。
林黎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摆了摆手,嬉皮笑脸的说道:“啧,瞧你吓的。他的妻子是巫国祭祀,然后他就和他的妻子学了些而已。”
李承飞嘴里说着“原来如此。”可是眼睛确是朝着商葵的那个方向瞟。
如果把他带回去,那么可以庇护李家江山....
林黎看了看他,耸了耸肩,假装惋惜的说道:“我刚才可问他了,我旁边这位可是堂堂十一皇子,问他为什么不去投靠你。”
“他说,当日他和孩子快要冻毙街头,是被一碗粥和一件衣救了命,如今有了机会,一定要报答。”
说道这里林黎就一阵牙痒痒。他当时问他为什么不选十一皇子,是为了听几句舒坦话。
可是商葵却是满脸认真的说道:“我在您二位之间算了一卦,跟着您可以吃穿不愁,我儿与您的命格也相配。”
好家伙,就凭这么相信卦象命格这个劲,别人说他不是巫国人,林黎第一个反驳!
“我又劝他,说你在我这发挥不了太大的才能,你有这本领,该去报效国家啊。”
听他这么说,李承飞转过头来,眼里多了点期待。
虽然他不想要这皇位,但是这和他想让这个国家更好并不冲突。
毕竟...如果国都没了,自己游山玩水不也和颠沛流离没区别了。
看向他期待的眼神,林黎又啧啧摇头骂道:“可是这人不识好歹,说是,妻子临终有遗言,叫他不能给别人起卦,他说为我看命已经是违背了妻子之言。如果我不答应将他收下,那他也就没脸活在世上了,干脆就要直接带着孩子一头撞死,去找妻子了。”
林黎这看似遗憾的几句话,是干脆利落的打消了十一皇子想要抢人的想法。
李承飞抿了抿嘴,然后朝他微微拱了拱手,声音清冷,说道:“那么就恭喜小林相了。”
林黎也笑着跟他客气:“哈哈哈,哪里哪里,在下的人不也就是这国家的人吗。”
两人对笑,然后一阵无话。
过了一会,两个人转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在转身的那一刻,二人脸上本来就淡的笑意都瞬间消失的干净。
反倒是羽洗和夏竹,他俩看着自己主子刚才还和对方笑的“亲切”,然后俩人瞬间就分道扬镳的样子,都感到了一阵无语。
羽洗脑子天生对付不来这种事,之前他们主子不乐意出门交际的时候,自己还应付的来。可是现在一出门,一跟人说话,自己就完全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了。
就像此时,四个人中大概也就只有羽洗是真的以为二人关系很和睦吧。
羽洗看着十一皇子傻笑,认为这次没白来,平时寡言少语的皇子不只是话多了起来,而且好像还多了一个朋友。
虽然这个林黎吧,讨厌了一点。但是如果主子喜欢,那自己也可以试着勉强接受他的!
“三成士兵,多少把握。”
正当羽洗低头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前面低声传来一句话。
他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上前说道:“如果按照护城军的标准,逃脱轻而易举,但如果要冻手的话....五成胜算。”
听到他这么说的李承飞微微颔首,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道:“倒也是够了。”
羽洗上前俯耳:“主子?什么?”
李承飞一把推开他的脑袋,也没说话,跟着大部队继续走着。
羽洗也习惯了他主子那阴晴不定的性格,心大的耸了耸肩。回头看到了夏竹和林黎,他们两个正在分食一个胡饼和肉干。
羽洗看了看自己鞍前的包袱,想到了里面那味同嚼蜡的干粮。羡慕的咽了咽口水。
“跟上。”
远处传来李承飞的声音。
“来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