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调令,现朝廷人手紧急,特征林家长子,担任此次护送难民调迁一职,派十一皇子李承飞与其同去,明日启程,钦此。”
林黎在屋子里翘着二郎腿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皇上的圣旨和手里的一块铁质令牌,十分满意自家老爹的效率。
看看,这就是重臣,说一不二的。
不过.....这上头的十一皇子是什么鬼?
林黎自认小时候进宫次数不少,见过的皇子和公主也不在少数。但是这一个十二皇子一个十一皇子,都不在自己的记忆里。
唯一知道的,就是这十一皇子传说中是和皇后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喜爱书画性格孤僻,这点和陈文泽差不多。
林黎十分有理由怀疑,要不是这十一皇子的养母是皇后娘娘,很多眼睛在看着他,他都十分有可能直接和皇帝“割袍断义”,和陈文泽一样跑来跑去,看遍山河。
想到这里,林黎叹了一口气。想着可能是因为九皇子那件事,所以扶持十一皇子的那些人看到了机会,赶忙想让他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下。
他把圣旨和铁牌随手放在了桌子上,刚想叫夏竹却想起来他在擦鼻涕抹泪的给自己收拾。
林黎摇了摇头,出门找了个小厮。
“你去陈府,把陈文斋找来,说我有样新鲜玩意找他来看。”
“得咧,公子。”
*
林黎吃光了桌子上的脆柿子,已经朝虎皮鱼蓉卷伸手的时候外面终于来了熟悉的声音。
“呦呵~有什么新鲜东西给我看啊?林公子。”
此时这声音颇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陈文斋!”
“哈哈哈哈哈哈在呢在呢。”
林黎生气的抓着他的胳膊刚想发作,却被一阵白光晃了眼。不由得松开手
“哎呀,好亮啊。”
只听哐当一声,陈文斋就把一个镶着三颗红色南疆玉的银柄牛耳刀扔在桌子上。
他一掀袍子,大大咧咧的就翘着二郎腿坐在林黎对面。
“我都听说了,你明天就要和十一皇子启程,这是给你防身的,别到时候回不来。”
不正经的语调却难掩那关怀的心意。
林黎看着对面的人,也许是因为要出门,这是他穿的最整齐的一次。
马尾高束,玄衣银带,那平时略显得阴翳的双眼此时变成了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更别提那本身就优越的,具有攻击性的长相。更加显得整个人如同天之骄子一般绝伦。
林黎笑笑,也不推辞就把那小刀揣进怀里。
他给陈文斋倒了杯热茶,推到他面前。
“哪里的话,人家皇子都在。而且就是艾州,离这里来回也就三四天的路程,很快就能回来。”
陈文斋看着自己那“不谙世事”的好友,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伸手解下身上的毛袍子丢在一边。
陈文斋不傻,反而极其精明。要不然不能在商人中混的风生水起。
他知道,自己那好友也许是又被什么勾起来了兴趣,想去玩玩,也许更多的是和那个什么师父有关。
陈文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皱着眉恶声恶气的说道。
“你以为我担心的是沿路的流氓匪徒。”
他看林黎不说话,开始有点急躁的来回转折手上的玉扳指。语气也不像平时的散漫。
“你知不知道,有个皇子在你那里。万一谁要害他,岂不是你也要跟着吃锅烙?而且,谁不知道那皇帝把十一皇子安排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林黎看了眼周围和门口,不出意料的没见到一个伺候的人。
他毫不在意的伸手去拿栗子,用指甲一点一点的掐着。
“文斋,我叫你来也是想和你说这事。”
林黎把那天入宫,九皇子和自己说的事一字不落的告诉了陈文斋,又把贵妃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纵使是见过大风大浪和人心呗态的陈文斋听了之后也不由的沉默了半晌。
林黎讲的口干舌燥,他喝了茶,然后看向依旧沉默的陈文斋。
“我想了一下,这十一皇子是皇帝硬塞进来的,想必本人也不是特别情愿。也就几天路程,图个相安无事的就好了。”
他说完又小声嘟囔一句。
“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就是送难民,搞得跟出国巡视一样。还派了个皇子过来。”
陈文斋没听到他说的后一句话,他吃了个栗子压压惊,然后漫不经心的混账的说道。
“没事,大不了让这两个皇子抢夺你,咱们坐山观虎斗。多有意思。”
“.....文斋,你爹知道你这么说,会打断你的狗腿。”
“.....”
和陈文斋的放荡不拘和陈文泽的潇洒诗意不同。他俩的父亲,黄州总督陈靖北,那是真真正正的愿意为皇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陈文斋听他讲完之后,本来还好的脸色却变得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我之前在外面经商,最害怕的就是这种说实话的人.....除了我姐,她是真的缺心眼。”
林黎挑了挑眉,难得觉得他正经一次。
“怎么说?”
陈文斋嘶了一声。
“因为他太真诚了,真诚到我分不出他的目的是什么,以及他要干什么。只能蒙着眼睛一步一步跟他走。”
说完,他又很严肃的和林黎说。
“而且这种人,一般不是缺心眼,就是真的心机深沉。”
他说完之后林黎沉默了,他在想这十二皇子到底是心机深还是缺心眼呢?
林黎站起来拍了拍陈文斋,语气平淡的说道。
“马上就要过年了,文泽来信了吗?”
提到文泽,陈文斋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
“哎呀!文泽说这次年前就能回来。而且,他那个师父也跟着回来。”
“南山老人?”
这南山老人在所有国家之间,都像是一个传说一样。
传说这人能借天兵天将,能算出人灾天害,谋略和治国之策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本人更是有通天奇才,而且十分神秘。传说他能御云而走,踏水而行,如同仙人一般。
“是啊,我爹因为这是正亲自布置着家里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么殷勤。”
陈文斋委屈的说道,很明显是不屑这传说中仙人一样的人物,还有更大的可能是嫉妒。嫉妒他能和自己弟弟一直呆在一起。
林黎低头笑了笑,他也没见过这传说中的人物。倒是觉得他这个自号很有意思。
南山老人,是不是得七老八十了?
一个头发花白没几个牙的老头,住着拐杖颤颤巍巍的领着一大帮天兵天将....
林黎扶了下头,停止了想象。
“文斋啊,我这次叫你来主要是想朝你借一样东西。”
林黎搓了搓手,表情狡黠的看着陈文斋。
陈文斋摆了摆手,阔气的说道。
“咱们兄弟,说什么借不借的。你说,我回家就派人给你送来。”
“那就好,我想借你的——骨哨!”
陈文斋动作一僵硬,赶快按住自己脖子上的骨哨。然后一拍桌子站起来嚷道。
“好啊你!我以为过去那么多年你已经忘了!你这是想借吗?借了你是不是要还我一堆骨头架子啊!”
不怪陈文斋反应这么大,他脖子上的那个骨哨是叫自己的爱宠琥珀的。
当初林黎和陈文斋第一次见面是在陈家的宴会上,当时还是小人的林黎吃饱了后说要出恭,然后就带着同样小小的白潇礼一起出去在陈府逛来逛去。
*
“他们家真好看!”
白潇礼当时还小容易累,林黎就抱着他随意的逛着,然后就听见他奶里奶气的称赞。
小林黎严肃的对他说:“你上次已经说了我家最好看,不许说别人家好看了。”
白潇礼趴在林黎肩膀上,指着一个东西对林黎说。
“林哥你看,那个就是你家没有的!”
林黎气鼓鼓的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羽毛艳丽,气质威武的鹰。
“小礼,想不想把他打下来?”
林黎盯着那个鹰悄悄的说。
“啊?不会被骂的吗?”
白潇礼看看那漂亮的鹰,又看了看林黎,害怕的说道。
“你爹骂你,林哥给你挡着。”
说完他就把白潇礼放下,从怀里拿出来了结实的枣木弹弓,抓了一个石子,闭着一只眼睛就朝着那个鹰射去。
啪———
“啊嗷————”
当时正是像个小大人的陈文斋正被他父亲领着,到处和大人们说话。
“陈兄,你家这孩子,以后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
那些同僚看着小小年纪就能说会道的陈文斋称赞道。
陈靖北听到这样的称赞,也是开心的拍了拍他二儿子的脑袋。
“啊嗷————”
陈文斋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甩开他爹的手,就朝后花园跑去。
“怎么了陈兄?”
那同僚看着刚才还笑着的孩子瞬间变脸,那眼神简直让他都感到害怕。
“欸,我儿子养的爱宠。”
说完陈靖北朝着几位宾客道了歉,也急忙跑去。
而早有预感会发声不好事的林江阳,他站起身来皱着眉看了看屋子里并没有林黎的身影,于是他和周围几人抱拳致歉后也跟着陈靖北离开。
“你是谁!干嘛抓我的鹰!!”
“这是你的啊?没事没事,烤熟了一起吃。”
果然不出所料,后花园里正是抓着鹰的林黎和气的面红耳赤的陈文斋。
哦,还有一个白潇礼。
最后还是林江阳黑着脸给人家道歉,白潇礼则是无辜的挨了顿打。
*
到如今,曾经是仇人的两个人正相对而坐。
陈文斋满脸戒备,很明显当初那件事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哎呀,琥珀飞的快,也不怕有天地猛兽吃她,我就像借她帮我传信。”
林黎剥开了一个栗子,扯开笑容把东西塞到了陈文斋嘴里,还贴心的给他送上茶水。
“而且...你不好奇十一皇子这个人吗?”
林黎猫眼亮晶晶的,讨好的看着陈文斋。只把人看的别扭的别过头去。
他一只手握起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下。
“......下不为例。”
“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