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惠妃是个特别心善的人,她已经育有四皇子和十皇女,却还是向皇上请求抚养当初只有六岁的十二皇子。”
“可是还没过半年呢,那惠妃和她的一双儿女,竟然都染上了怪病死了。”
她说道这里,声音压的更低。
“可是当初惠妃被拉出宫的时候,我偷偷去看过。”
“她和她那一双儿女的脸上和身上,都烂掉了。”
“我看的清清楚楚,后来也过问郎中太医,他们都说根本没有这样的病。”
“之后后宫前朝就开始传闻,说这十二皇子是天灾降世,皇上竟然也听信谣言,对他不闻不问。十二皇子当初也就七岁,那段时间活的连个宫女太监都不如。连我见了都觉得心疼。”
“还好后来太后不忍看皇家子嗣凋零,力排众议把他接到自己慈宁宫住,叫他每日诵经,说来也怪,之后到也真的安定下来。”
林黎听完之后迷迷糊糊的点头,但是却莫名感觉这话似曾相识。
“宫闱秘事,说给我听可合适?”
贵妃娘娘毫不在意的点点头“宫里无趣,每天也就只有这些话解乏了。别人以为的宫闱秘事,其实都是宫里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都是被翻过不知道多少遍的芝麻谷子。传出去也不妨事的。”
听到她这么说,林黎马上话锋一转“好不容易我进宫一次,娘娘有话要我给文斋文泽送过去吗?”
“这不用,我平时有什么要给外头递的话或者东西,都找人帮我送到大长公主哪里。她就会帮我送出去。”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文斋和我讲过一模一样的故事!!!
什么宫闱秘事!这根本就是弟弟想吃姐姐家里的瓜,然后姐姐嘴松,啥都说出来了!
她可能是看出林黎心里想的了,于是挑挑眉,重新把话题引到了十二皇子身上。
“你刚才说那十二皇子要和你玩,你就和他玩嘛。他长的又不吓人,还挺知书达礼。”
林黎想起来与他初见的样子,又听见说他知书达礼。不禁小脸皱成了小包子。
“而且太后那一派的皇甫氏,可是在竭尽全力的扶持他。之前平定叛乱还有修筑水坝,这些可是都有他的功劳....”
林黎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打断了陈贵妃的话。
“十二皇子和我年龄一样?他不是早该出宫立府了吗?”
贵妃笑了笑“是太后那边一直压着呢,你想想,出了宫,太后哪里还能亲自教养他啊。照我看,太后是想坐上垂帘听政的位置,才这么用心的教养他,就怕他当不上太子。”
“那我更不能和他有私交了!话本子里都说,这样的人都是最后的赢家,心狠手辣的。他要是当上太子还好,万一他失了势,那我岂不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的替罪羊!”林黎一脸认真的说道。
“哈哈哈......。”贵妃娘娘听了林黎的话笑得直不起腰来。
“阿黎,你和你爹这位置,在史册上就是属于那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物啊。怎么你这么顾头顾尾。”
“别怕别怕,皇帝啊,他活不了多久了,不能再有很大的变故了。不管你是想和那位皇子深交,还是想扶持那位。都快点放心的做吧。”
贵妃娘娘笑着说出那最大逆不道的话。
“娘娘,被听见可是要诛九族的啊。”林黎朝她眨眨眼说道。
没想到她宠溺的戳戳林黎的鼻子。
“这算什么大事,有些话不能和你说,现在其实不止后宫,连前朝都知道皇上活不久了。我现在只庆幸,先帝废除了那嫔妃陪葬的规矩,要不然老娘这么貌美如花的年纪能跟着他一起死了?”
嗯?天子驾崩不算大事?那什么算大事?
林黎感觉陈贵妃的一句话里包含了很多东西,他刚想问,却被一个太监的通报声打断。
“娘娘,十二皇子身边的小公公求见。”
她瞥了一眼林黎说道“找你的来了。”
“让他进来吧。”她朝那个太监说。
听到允许进入之后,一个娃娃脸的小太监从外面进来,熟练的磕头请安。
“请娘娘安,十二皇子让奴才来告诉小林相一会要在太后的后花园会面。十二皇子还让奴才问,小林相喜欢喝的茶是什么?有没有喜欢的点心?还提前叫人预备。”
林黎听完之后直接满脸嫌弃。
“你们十二皇子可真是....很奇特的一个人呢。”
那个娃娃脸的小太监听到后灿烂的笑起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骄傲说。
“十二皇子待我们下人是极好的,就是有时候可能不是那么细致,但是小林相放心,我们十二皇子是最好相处的了。”
陈宁寿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了忍,没忍住笑了出来。
“十二皇子叫你过去,可能也是有太后的意思,去吧,万一以后他当上太子了也对你有好处不是吗?”
林黎听了她说的话之后一脸疑惑,看了看陈宁寿又看了看那个小太监。
....姐,后宫说话都这么不遮掩的吗?
这句话就像是邻居家的孩子请你去玩,你不想去,然后你妈妈当着人家的面说“去吧,万一他以为有钱了,或者考上状元了你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林黎瞬间感觉到了一阵恍惚,他爹总是和他说。说什么宫规森严,在宫里的娘娘们都得有“鹦鹉前头不敢言”的谨慎。
林黎麻木的点点头,等他回家的,他一定要反驳他爹以前对后宫的印象。
林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穿上放在一边的小袄,颇有种悲壮的感觉。
“前头带路。”
“嗻。”
“慢着。”
此时这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贵妃娘娘又开口了。只见她朝着林黎笑着说。
“小林相身体不好,本宫这里离太后还不近,就赐小林相辇轿一顶。”
那小太监一惊,要知道在宫里,只有受宠的嫔妃或者皇上才能辇轿代步。
“贵妃娘娘,小林相不是后宫的人,也没有官位爵称,而且去太后宫前还要乘轿,这于礼不.....。”他犹犹豫豫的开口说道。
谁知道他还话还没说完,陈宁寿朝着他就是一脚,直把人踹开了好几步远。
?这是一个嫔妃该有的战斗力。
“谁给你的胆子,敢质疑本宫的命令?”
她语气平淡,尾音上扬。十足十的上位者威压。
林黎一怔,随即明白这是陈姐在给他撑腰。通过一个辇轿告诉十二皇子,即使你身后站着太后,老娘也不怕。
他心里一暖,说道“谢贵妃娘娘厚爱,这确实于礼不合,还请收回成命吧。”
陈宁寿看着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准了。”
那个小太监被踹了一脚之后此时更是大气也不敢喘的低头跪在一边,听到贵妃说准了之后赶忙磕头。
“奴才告退!”
她一眼也没看向那个小太监,反而是把林黎拽过来恋恋不舍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去吧。”
“哎!娘娘再见。”
———
“娘娘,陈贵妃刚刚想给林相之子派辇轿,十二皇子身边的小太监多说了两句,陈贵妃就打了人家。”
此时,在皇后宫中,身穿暗绿色衣服的嬷嬷正低头朝着一个俯身作画的女子说这刚才贵妃宫里发生的一切。
那名女子听后没有丝毫反应,连作画的手都没停。
过了好一会,她才淡淡的说道。
“叫人去准备礼物。”
声音清冷若仙,好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一样。
“嗻,奴才是直接给那个小太监,还是送到十二皇子哪里?”
那嬷嬷答道。心里暗暗点头,还是皇后识大体,知道安抚下人,不愧是天下之母。
“给贵妃送去。”
嬷嬷整个人瞬间静止。
“.......?娘娘,是贵妃打了人。”
那名天仙般的女子依旧置若罔闻,她喃喃自语道。
“有空打人,有空去护着那林相儿子。怎么就没功夫来看看我呢....”
她说完之后就开始专心作画,不再和那嬷嬷多说一句。
那嬷嬷见此也只是跟心碎了一阵,然后就福了福身之后去了皇后的库里挑选礼物。
那嬷嬷边走还边心里嘀咕。
之前皇后在意贵妃,还是暗地里的,可是现在却不知怎么的了,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光明正大的偏袒。
此时屋内的女子也正画完了最后一笔,她把整张画拿起来,赫然是刚才嬷嬷说的贵妃娘娘。
画上的女子一袭玄色长裙,整个人坐倒在毛毯上,上身懒懒的伏在另一个看不见脸的人腿上,眯眼做瞌睡状。
画上人是活灵活现,灵动万分,好像马上就会打起哈气一样逼真。这么高超的画技,也不知道是画师天赋高,画什么都栩栩如生。还是后天勤奋,日夜把一个人描绘千百遍,所以如此逼真熟稔。
皇后俯身看着画上懒懒的贵妃,宠溺一笑。把纤长的手指点在画上人那红嫩的嘴上说。
“下次再这样,我就要狠狠欺负你了.....”
————
“太后,陈贵妃刚刚打了十二皇子身边的小祥子。”
太后宫里,一名衣着鲜亮绣样也多但是看上去年龄就不小的宫女朝塌上诵经的人说到。
“她每天打的人还少吗?说为什么。”
踏上的女子四十出头,但是保养的极好,头发上没有一根白发,周身气质宁静,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暗藏锋芒让人不敢直视。
她手里正捻着一串赤色珊瑚手串,看着桌上的经书诵读。听到那宫女的话,她停止了诵经,习以为常的问道。
“说是因为十二皇子叫小祥子去找林相家孩子过来,贵妃娘娘说那孩子身体不好,要派辇轿代步。小祥子劝了几句,就挨了打了。”
塌上的人听到十二皇子的时候罕见的皱了皱眉,她把珊瑚手串放在一边的软垫子问道。
“十二皇子怎么突然要见林相家的孩子?哀家记得他们从没见过面。”
那名宫女答到“是皇上今天早晨突然宣了那孩子进宫,还是杜公公亲自去接的。他从正门进来,刚好碰上了刚练完武去请安的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是叫他来哀家这里?”
“是,就在您的后花园。”
听到这话,太后了然的点了点头,重新拿起手串诵读起来。
那名宫女看着太后这个反应倒是笑了。
“您也觉得贵妃这次声势太过浩大了。”
“她以为让那小子来是哀家的意思,这是在告诉哀家,别动那个孩子。这贵妃,真是像个狗崽子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
“太后,您不怪罪贵妃?”
此时塌上的太后则是轻轻的把经书翻过了一页。
“皇后都不罚她,哀家还有什么话说?而且现在这后宫里,正是因为有了贵妃才这么热闹,而且她对谁都是一片赤子心,哀家倒是还挺喜欢她的。”
那名宫女听太后这么说贵妃,她皱了皱眉,头低了抵,然后凑近太后悄声说道。
“太后,宫里传闻皇上的身体已经不似从前,据奴才所知,这传闻就是从贵妃宫里出来....”
“茯苓。”
轻轻的一声,打断了她的谈论。
“人老了,身体总会变差。连你也信了贵妃和皇后要害皇帝的谣言,还把这话传到哀家耳朵里。”
“罚你一年俸,你记住,做奴才的在人前伺候,记得管住那张嘴。不让主子烦心。”
“下去吧,这段时间就叫绣禾来哀家前头伺候吧。”
那宫女听了塌上的人这么说,瞬间冷汗冒了一背,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爬到太后塌边,不停的磕头。
“太后!奴才真不是有意的,是文嫔,日夜在奴才耳边说这话,奴才刚才是被猪油蒙了心,一下子就说出来了啊太后!”
她磕的十分用力,有毯子垫着还能听见咚咚的响声。但是还没等到红肿破皮就被太后宫里的太监拖走。
一个失了宠的奴才,在这后宫里,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撕心裂肺的叫喊,求饶,却被平日里看不起的打扫太监捂住了嘴,拖去了干粗活的外院。
过了一会,一个衣着简单青色面容温和的宫女走了过来,她进来后朝着太后扣头请安。
“太后万福金安。”
她请完安后,太后也没理她,依旧诵经。
于是她抿了抿唇,去外面拿了炭火放到早已经冷却的香炉里。又去拿了香料洒在里面。
正当秀禾正里外忙活的时候,太后放下手串,看着她露出来一个久违的笑。
皇帝的身体不好,那前朝想必也该听见风声了吧。
那明天就该让那些老臣,催催立太子的事了。
她嘴角含笑,叫住像只蚂蚁一样忙碌的绣禾。
“去,叫厨房新做些点心去给十二皇子和林家那孩子送去,后花园冷,在给他们带个汤锅,送点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