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作者: 慕笙 字数:3230

  暖暖的阳光透过开着的窗户照射进来,在地上投射下一片小小的光晕,微风轻扬夹杂着桂花的清香使房间布满迷人的芳香,一阵微风拂过卷起了窗边的白色纱帘。

  整个房间映入眼眸的便是整片整片的白,看上去那样单调孤寂,房中间架置着一张床,床上正平静的躺着一名女子,面色安详,柳叶弯眉,紧闭着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略显青白的嘴唇,高高的鼻梁,鼻孔里还插着氧气管子,她的手上也插着针头,如瓷玉般的手,手指微微弯曲着,皮肤有些接近于病态的白,白的透明,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她安静的沉睡着,如睡美人等待着王子一般沉寂,忽然,女子的睫毛颤了颤,如被惊扰到的精灵慢慢苏醒,女子缓缓睁开眼,似乎是还有些不适应光亮,眼睛微眯了眯,片刻,又重新睁开眼。

  她睁着眼入目的便是彻骨的白,黑漆漆的眼睛空洞无神,随即一点一点慢慢恢复神采,伸手摘掉了鼻孔里的氧气管,又拔掉了手上的针头,羸白的手上冒出鲜红的血液,星星点点,在白皙的手上更显得狰狞,女子看着自己的手诡异的笑笑,并未止血。

  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似乎是太久没动过身体有些不适应,女子挣扎了几次才站起来,慢慢走到开着的窗户边,窗外有一棵桂花树,此时正攀满了花才会有如此沁人心脾的芳香,她将手扶在窗台上,让自己置身于温暖的阳光中,慢慢闭上眼,深呼吸,让这醉人的芳香洗清记忆中那股腐烂血腥的糜臭。

  察觉到有脚步声,女子缓缓睁眼转过头,推门而入的男子,蓄着一头短发,头发黑亮而垂直,英挺的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身姿挺拔修长。穿着浅蓝细格的衬衣,袖**到了最上一格,手腕处的袖扣也被扣紧,一丝不苟,犹如他人一般严谨缜密,冷傲孤清。

  女子只淡淡看了来人一眼便撇开视线,眼眸里平静如一潭死水,静静的站立在窗边,窗外繁盛的桂花树被深深印刻在女子的眼里。

  男人锐利的黑眸里闪过一丝不悦,大步走向女子,深沉低哑的声音自女子耳畔响起“刚醒来不宜吹风。”

  男人眼中所看到的只是女人的侧脸,小巧的耳朵,巴掌大的小脸应昏睡太久而显得脸色苍白,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正安静的看着窗外,就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样毫无反应,甚至连正眼都未瞧过他,眉头皱起,随即上前一步将女子打横抱起,

  很轻,这是男子的最直接的感受,怀中的女子轻薄如蝉翼,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走,乖巧的缩在自己怀里,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她只是安静的任他抱着,额前的刘海长长了,遮盖住了怀中人儿光洁的额头,眼睛半阖着,他看不见她的神色。

  大步走了几下,便来到了病床边,男人将怀抱里的人放在床上,随即坐在床边,余光瞥见女子的手,眉头蹙的更紧,眼眸中不悦更甚,一脸风雨欲来的模样。

  漆黑的瞳孔好像要将正坐在床上沉默不语的女人吸进去,捏起女人被鲜血染红的手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女人挣了两下,发现他捏着的劲道太大挣脱不了后,也就放弃了挣扎;男人渐渐失去了耐心,低吼道“林尔岚,你究竟想怎样?”

  像是如梦初醒般,女人抬起头正视眼前的男人,那眼眸里尽是悲凉,许是太久没开口说过话了,她张了几次嘴才出声,声音有些沙哑干咧“是我想怎么样吗?卫旌宇,你知道的…你明明都知道…”

  卫旌宇轻叹口气,伸手去抚摸林尔岚的脸,但是林尔岚微微侧开了,卫旌宇神色复杂的盯着林尔岚,最终往前挪了一下,伸出手将林尔岚圈抱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林尔岚的头顶,棱角分明的脸庞也渐渐柔和,手轻轻抚摸着怀中人的后背。

  林尔岚娇小的身板埋在卫旌宇宽厚的怀内,萦绕在她鼻尖的是卫旌宇身上那股淡淡的古龙水香味,她阖起眼眸,尽量使自己淡忘前尘往事,只贪晌这片刻的安宁,内心深处弥漫着浓重的悲哀和阴郁。

  “咦,姐姐你醒啦!”轻灵的声音击碎了林尔岚的平静,卫旌宇察觉到怀中人的害怕无助,放在她后背的手轻轻拍着,林尔岚抑制不住的颤抖,她犹记得倒在血泊中的女人,惊恐的尖叫声,瞪大且布满血丝的双眼,诉说着她的死不瞑目和怨恨。

  卫旌宇将林尔岚从怀中拉出来,发现林尔岚死死的咬着下唇,脸上尽是害怕惶恐,眼眸里却又是茫然无措,卫旌宇略有些疑惑的看着林尔岚,他不能明白林尔岚这过激的反应因何而来。

  “旌宇哥,我姐姐怎么了?”女孩轻灵的声音犹如魔音再次响起,林尔岚一脸痛苦的大声喊叫“出去,都滚出去”

  女孩似乎是被林尔岚这接近癫狂的样子吓到了,有些害怕的往卫旌宇的方向走去,岂料林尔岚看到她走近,更加发狂随手抄起枕头丢出去声嘶力竭的叫喊“滚,都给我滚”

  卫旌宇想出手制止,但看到后面的女孩被吓得不轻一副活见鬼的模样,蹙了蹙眉,拉着被吓到的女孩走出了房门。

  病房内随着房门的关上,又恢复了寂静,林尔岚惊魂未定的看着前方发呆,蜷缩着脚,用手环抱着,将头深深的埋在里面,空荡的病房内回荡着低低的啜泣声和哽咽声。

  那是她的妹妹林凡柔,她唯一的妹妹,她失散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妹妹,可是现在林尔岚最害怕见到的正是这个与她血浓于水的妹妹。

  林凡柔心有余悸的跟着卫旌宇走出住院部,看到前面那个冷静睿智的男人她顿时觉得安心了许多“旌宇哥,我姐姐她…怎么了?”

  卫旌宇的脚步顿了顿,深邃的眼眸看着前方没有回头“你姐姐可能是沉睡的太久,有些失常了。”

  林凡柔快步绕到卫旌宇前面,“旌宇哥,明天我生日,你会帮我过吗?”

  卫旌宇看着林凡柔,眼前的女孩有些娇羞,双颊上有着淡淡的嫣红,卫旌宇眼神暗了暗,思索了一会“嗯”

  低沉的声音此刻在林凡柔的耳里犹如天籁之音,林凡柔扬起开心的笑容,一脸明媚的看着卫旌宇,晶亮亮的眼睛里此时此刻只有卫旌宇一人。

  林凡柔开心的说“旌宇哥,你知道吗?我很久都没过生日了,这十几年来我都没有过过生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卫旌宇犀利的眼睛看了会眼前的林凡柔,发现她脸上皆是浓浓的苦涩和羡慕,卫旌宇的眼神慢慢柔和“日后有我和你姐姐”

  林凡柔甜甜的回笑“嗯,日后有旌宇哥…和姐姐,小柔不会再孤单一人了。”

  卫旌宇站在离桂花树不远的路上,侧头看了一眼后面住院部那扇被打开的窗户房间的方向,眸里是满满的困惑,随即便转身往停车场走去。

  林凡柔也站在那里望向刚刚卫旌宇望着的地方。脸上同样布满了疑惑但很快便被不甘、嫉妒所取代。

  林凡柔拔腿快步追上前面冷漠孤傲的男人,与他并肩而行。

  他们不曾看到的是,刚刚还空无一人的窗口现在正站着一个人,林尔岚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人渐渐远去,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然后便是无尽的茫然,眼眸也失去了光彩,她机械般的抬起自己的手,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忽然像是被惊吓到一般,手握成拳,死死的捏着,手指甲深深的嵌入到掌心的肉里,她就像是不知道痛觉一样依然紧握着,然后松开手,看到自己手心深深浅浅的指甲印,被自己抠出的鲜血,林尔岚不自觉的扬起微笑,这一幕看起来是这么的诡异。

  她转身躺回到病床上,期间顺手捡起自己丢的枕头拍了拍,将自己深深埋在被子里,紧闭着双眼,强迫自己尽快入睡。

  梦里她听见有人在叫她,她看到另一个自己,她活的孤独而绝望,她也看到扭曲的脸庞,几近癫狂的暴力、杀戮,她睡得很不安稳,额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滴,手紧紧攥着被子,一看便知她正被陷入梦魇之中不可自拔。

  那双眼睛始终萦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猛地睁开双眼,犹如溺水的人刚接触到新鲜空气般大口大口的吸气,林尔岚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她好害怕,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双手环抱着自己,有些神经质的看着空荡漆黑的四周,她被梦魇深深的纠缠,一觉梦醒竟然已经天黑了,此时的医院里寂静无声,只有走廊上的灯光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板折射进来,林尔岚觉得那就像是照进她阴暗生命的唯一一束光亮。

  嘴角泛起苦涩的笑,为什么要让自己重生?难道重来了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吗?不,不会的,林尔岚知道那些事情迟早还会再次上演,那些痛苦为什么还要让她再经历一次,难道是她连下地狱的资格都没有吗?让她重生无非是再次重演一次历史,林尔岚陷入深深的绝望中,她无力改变发生过的事,那一幕幕还清晰的印在她脑海里折磨她,她多希望自己是就此死去,而不是重来一次,让她再度深陷在可怕的梦魇中无力自拔。

  她空洞的看着走廊投射进来的那一小片光亮,像是陷入一层幻境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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