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已经有了冬日的凛冽,刮在脸上像是刀子在割。
桓煜身上的铁甲被正午微斜的太阳染上淡淡的红色,像是血一样的刺眼。身下黑色的马有些焦躁地踩着马蹄,发出哒哒的响声,不时扭扭头发出一声闷闷的嘶鸣。
祁安跨马跟在他身边,看着桓煜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仰头看了看日头,催马上前,停在桓煜身边,看了眼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将剑递了过去,“已经过了午时,将军,我们启程吧,他……”
不等他说完,手里的剑已经被夺去,桓煜冷着一张脸掉转马头看着列队整齐的将士,高举了手中的长剑,声音洪若鸣钟,“启程!”随即跑在队伍的最前面。
祁安又回头看了一眼城门的方向,眼神微暗,竺言乙是不会来了……
“驾!”马鞭扬起落下,“启程!”随即追着桓煜而去,虽然知道他不会做出什么自残的举动,但家里的老子是嘱咐过他了,寸步不能离开将军身边。
刚走了两里地,耳边就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急匆匆从朝着这边而来,远处能看到滚滚而起的烟尘。
“将……”看清楚了来人,祁安刚要开口,那人已经从他身边飞掠而过,远远地传来空远的喊声,“你们先行,我有事回去一趟!”
那话音落地,便已经看不见人了。祁安愣了好一会儿,嘴角突然一扬,爽朗的笑声从唇畔溢出,让跟在他身边的将士也是一愣。许久,他摆了摆手,调整了呼吸,看着已经停下来的队伍,咳了两声,煞有其事地绷着脸,“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将军的命令吗,继续前进!”
梳地整齐的发被风吹得凌乱,马儿被赶地喘着粗气,而马上的人却是目光炯炯,闪着灵动的光。
“等着我!”薄薄的嘴唇溢出三个字,却瞬间飘散在风里消失不见。
不等守城的将士开口,桓煜已经将自己的腰牌扔了过去跨马冲了进去。
午时已过,有些事已经成了定局,只希望有些事还可以改变。
“少爷?”祁管家看着朝着桓府赶来的人愣了一下,他这个时候不该是在去边关的路上吗……“您怎么……”
“行刑了?”桓煜没有下马,目光冷峻望着站在门口的祁管家。祁远丰也已经老了是当年跟随父亲南征北战的小伙子也是头发花白,眼睛也变得浑浊,以前不觉得,此刻却发现他是真的老了。
祁管家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嗯,午时一到就行刑了。”
“那他呢?”桓煜的眼神微滞了一下,一口气郁结在胸口,眉头紧拧。
“公子他……行刑之后就离开了,他没去找少爷吗?”虽是这样问,祁管家多少能够笑到,竺言乙应该是没有去。
“嗯。”桓煜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马鞭落下,人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马背上的人双眉紧拧,完全是解不开的愁,双唇紧抿,压抑着心中的紧张慌乱。因为紧张,喉咙里干涩的有些疼,喉结上下滚动,希望不会有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轰地一下推开了小竹裹馆的大门,在看到庭院里坐着的人时,松了一口气一样靠在门栏上,手撑着门上的瑞兽,嘴角扯出一抹浅笑。
而坐在石凳上的青衫人影,轻笑一声,脸上已经没有平常的温润,却多了一分邪魅,随意地转动着手里的白瓷杯,“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说过,你要跟我走。”
“跟你走?哈……”言乙看了桓煜一眼,乌黑的眸中闪过一道冷光,“你很自信。”
似乎没有听到言乙口中的讽刺,桓煜挑了挑眉,走到言乙身边坐下,眉眼中含带笑意,一如既往地没个正形,“我想要的从来不曾失手,而且似乎……你没有你自认为地那样喜欢他。”
握着杯子的手猛地一紧,言乙眯着眼睛冷冷看着对面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怎么能说得这么轻巧!
“你说呢。”桓煜挑了下眉,握住言乙的手,将瓷杯从他手心取了来,“这杯子不错,新买的?”
言乙看了眼他手中的杯子,低下头摩挲着手里的折扇,“白瓷生了个女儿。”女儿,怕是逃不掉进宫的命运。
“嗯,总算是有血脉留下来。”将杯子搁在桌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唇紧盯着对面的言乙,“跟我走吧。”
言乙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是你还是千婉?”
桓煜愣了一下,垂下头去,“是谁又有什么区别?结果是一样的,她和我有过一样的念头。”杀他!对,他曾经动过要杀谢忆的心思。
“原来如此,哈……”言乙垂下头,嗤笑一声。
“跟我走吧!”
言乙突然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桓煜,嘴角上扬,“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