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温喻顿了顿，刚刚发生的一切快得匪夷所思，好像自己下意识就去做了，他的头发被钟霆轻轻摩挲着，耳边落了几句话。
“唐温喻，这个世界既美好又肮脏，你看到的没看到的，一切都在暗流涌动着，包括我，我也有你没有见过的那一面。”
钟霆勾了一抹唇角，把碎掉的碗碟扔进垃圾桶，手尖又有鲜血涌了出来，刚刚被唐温喻拿唇舌吮过，他一时半会竟然不舍得拿水冲洗。
“而你的那一面，唐温喻，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见见？”
唐温喻眸色微敛，看着沸腾的汤锅，没有接话。
钟霆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唐温喻把所有的事都憋在心里，能撬开他嘴巴的，只有他霸道的唇舌。
两人沉默地坐在厨房里，这个小厨房不足五十平米，比起唐家和钟家都不值得一提，可是这对于钟霆来说，却是一个避风港。
除了唐温喻，他从来没有带过别人来这儿，唐千俞也没有，想起唐千俞，钟霆冷笑了一声，挑了眉眼看着他。
“你恨唐千俞吗？”
唐温喻皱了皱眉头，“我为什么要恨小俞？一直受苦的是他不是我。”
钟霆嗤笑了一声，想起了第一次遇到唐千俞的时候，那双倔强的眸子跟现在的唐温喻一模一样，回答也跟唐温喻不相上下。
可是唐千俞没有告诉钟霆，在唐家其实还有一个跟他长得相似的哥哥，名字叫做唐温喻，于他而言，唐温喻就像是一抹光。
苦难来临的时候，唐温喻就是他唯一的避风港。
后来，唐千俞挑染了头发，戴了耳钉，装成了一副坏孩子的模样，可是在唐温喻的眼里，唐千俞还是那个唐千俞，不过想要引起祝然的注意罢了。
只是祝然和唐禹不明白，而他和唐千俞同时出生，惺惺相惜。
有一次，唐千俞半夜从外面回来，浑身是血，穿过后庭跟唐温喻对视时，唐温喻却仅仅皱了皱眉头，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一点点给他弟弟擦干净了泥污。
那一晚，唐千俞就睡在了他的旁边，而他一晚没有睡着，他不知道唐千俞去了哪儿，可是他知道他的弟弟受了欺负。
那个夜里，唐温喻第一次开始痛恨自己有这副躯体，连自己的弟弟都保护不了，也太过没用。
唐千俞似乎累极了，躺在他的旁边很快就睡着了。
落地窗没有关，夜风温柔撩拨着唐温喻的额发，他深吸了一口气，给唐千俞盖好被角，自己则是靠在枕头上想了一夜。
“一直做着隐身人，有意思吗？唐温喻，跟我做个交易吧，你跟了我，我帮你治病，如果救不了你，我就被命赔给你。”
钟霆静静地看着唐温喻，只等着他的回答。
可是这次唐温喻却很快地开了口，他轻轻地摇摇头，“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答应，为什么还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因为我想赌一把，我赌你不忍心抛下这个世界，抛下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钟霆的语气笃定，像是从一开始就赌赢了一般。
唐温喻眸光微顿，他看着钟霆带着炽热深情的眸瞳，轻哼了一声，“我现在的确与众不同了，可不是为了你，钟霆，你说想做交易，那么，我做手术的时候，你不要来。”
钟霆眉头微皱，“你说什么？”
“就当约定好了，我不想死，你也不要来。”
唐温喻慢慢站起身，走到钟霆的身边，轻轻抱了他一下，“你明知道，我们不可能的。”
就那么一瞬间，钟霆的心像是被针密密麻麻扎了一样，可是他佩服唐温喻的清醒，既然明知最后不可能在一起，为什么还跃跃欲试？
一开始就掐断爱情的苗头，这是唐温喻的方式，也必将成为他钟霆的。
想起来，这还是唐温喻第一次主动抱他，他僵了身体半响，还是转过了身，看着唐温喻白皙干净的脸，“我想要你。”
唐温喻对上钟霆炽热的眼睛，他听清了钟霆想要的是什么，不过这个……他给的起。
钟霆就这么看着唐温喻轻轻踮了脚尖，然后吻住了他的唇，像个小孩子吃糖一样，被他调教了这么些日子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温柔地吻住了唐温喻的唇，霸道地撬开他的唇缝尝遍了他的味道。
恍惚间，唐温喻晕眩着，看着晃动的墙壁，他的眼尾泛着淡淡的红，紧握着钟霆结实的手臂，承受从未有过的痛苦和快乐。
钟霆吻住他哭红的眼尾，一遍遍地轻声喊着他的名字，唐温喻咬着牙关，像是被咸涩的海水淹没了一般，呼吸急促。
“钟霆……”
一切风过雨歇，钟霆紧紧抱着怀里的唐温喻，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疼的厉害，他把脸埋在唐温喻的心口，听着那一声声激烈的心跳。
这每一声都是为他响起的，每一声都是。
唐温喻没了力气，任凭钟霆抱着他，他双眼无神地看着白的晃眼的墙壁，轻声说道：“钟霆。”
钟霆终于抬起脸看着他，轻轻吻了吻他汗湿的眉眼，“怎么了？”
或许是第一次经历情爱，唐温喻有些愣神，连平时清冷自傲的模样也褪去了几分，他呼吸微喘，看着钟霆。
“我要走了。”语气波澜不惊。
“让我帮你洗个澡，然后送你回去。”钟霆眸色暗沉，他看着唐温喻的眼睛渐渐清明，心底颤了颤。
他知道，唐温喻醒过来了，所以他现在说什么都不可能答应。
终于，钟霆把手收了回来，唐温喻也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浑身疼的厉害，他起身的时候皱了皱眉，但还是忍着走进了浴室。
钟霆听着浴室的水声渐大，心也慢慢沉了下去，沉到了深渊里而不可自拔。
他如愿以偿得到了唐温喻，刚刚的欢爱不是假的，可又像没有得到，心里空荡荡地可怕。
唐温喻冷静自持，唐温喻清冷孤傲，是他钟霆这辈子的劫难，可是他又跟他说，他们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为什么还要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