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政治敏锐力

作者: 乱世枭雄 字数:2435

  把皇帝都赶出了长安,李克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顾不得在长安城外过年,他急忙撤军回到河中,和王重荣联名写了封信,请僖宗回长安,并列举田令孜的罪状,请他诛杀。

  见可以回长安,僖宗把飞龙使杨复恭提拔为枢密使,准备命他去河中调解。田令孜知道回长安自己肯定没好日子过,便坚决反对,要僖宗继续南下去兴元。

  又要去兴元,阿父你烦不烦?僖宗想起去兴元的山路就害怕,死活不同意去兴元。僖宗已经二十多岁了,用哄的形式已经行不通了,阿父只得来硬的。光启二年(886)正月初八,阿父再次请求僖宗移驾兴元,僖宗还是不同意。

  当天深夜,天上虽有鹅毛月,可行宫里还是很黑。阿父带着数百神策兵,冲进宫中,强行带走僖宗,赶往宝鸡。静悄悄地没告诉任何朝臣,免得麻烦。翰林学士杜让能那天正好在行在宫中值夜班,听说皇帝被劫持了,急忙跑步追赶皇帝的车队。

  他摸黑来了个马拉松赛,直跑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追出了十多里,也没见到皇家车队的影子。大唐怎么如此不幸!杜让能跌坐在地,号啕大哭。

  这时,天已微亮。“萧萧”,突然传来马鸣声。杜让能止住哭声,寻声看去,似乎前面有一匹马。他急忙爬起来,朝前跌撞着走去。果然是一匹马,只是样子很难看,很瘦,又没辔头缰绳。

  这怎么骑啊?杜让能试着靠近那匹瘦马,那马居然没动,还扭过头来瞅了他一眼。他试着去摸了一下,那马还是没动,并甩了甩脖子,好象表示高兴。太好了,这匹马与自己居然有缘,我大唐应该还有救。杜让能解下腰带,套住马脖子,翻身上马,继续追赶。在宝鸡,他终于见到了皇帝。见皇帝没事,杜让能才放下心来。之后不久,太子少保孔伟不知怎么也知道了,也赶到了宝鸡。

  没有文武百官,这个皇帝怎么当?僖宗马上授孔伟为御史大夫,命他速回凤翔,告诉文武百官,他在宝鸡等他们。孔伟是捡了个高官,可事情却不怎么好办。他到了凤翔,把皇帝的意思告诉宰相萧遘、裴澈,希望他俩速去宝鸡。萧遘、裴澈摇头,说自己病了,暂时去不了宝鸡。其实他俩是恨田令孜还在皇帝身边,去了也是白去。

  孔伟又命台吏去催朝中百官去宝鸡,他们都推说前几天在去宝鸡的路上碰到了盗贼,把他们的朝服、朝笏都抢去了,去了也没用,上不了朝。孔伟又请来台院、殿院和察院这三院的御史大夫,一边留泪一边说:“亲朋戚友有了危难,一般老百姓都知道去帮忙。现在天子有了危难,流落在外,做臣子的怎么能够再三征召还不动身前往呢?”

  “不是我们不想去,确实是没有行装,最近几天肯定置办好。置办好之后,我们马上赶来。”御史大夫们苦丧着脸解释。“我老婆得了重病快死了,我尚且不顾。你们如此为自己打算,我孔伟从此与你们分道扬镳。”孔伟只差没跪下相求了,见御史大夫们还是这种态度,一气之下,和他们翻脸。

  升官、发财、死老婆,是现代人的人生三大喜事。一夫一妻制的现代社会都把死老婆当作喜事,一夫多妻制的唐末会把死老婆当作很难受的事?孔伟讲气话也不应该讲这件事,私下里御史大夫们肯定在大笑。

  见请不动当官的,孔伟转而去请当兵的。他把情况告诉本是凤翔节度使的李昌符,期望得到帮助,派骑兵送他回宝鸡。李昌符非常佩服,送给他服装钱粮,并派遣骑兵护他回宝鸡。

  恰好这个时候朱玫奉宰相萧遘之命,率五千人马也赶到了凤翔,准备接僖宗回长安去。本是主谋的田令孜居然挟持皇帝逃离长安,作为帮手的朱玫、李昌符觉得自己被利用了。朱玫见田令孜还想劫持皇帝继续南下,便与李昌符商量,不如抢回僖宗,由他俩代替田令孜,挟天子以令诸侯。

  于是,朱玫带着邠宁和凤翔联军,追捕大唐优秀男人僖宗。昨天还是一只忠实的走狗,今天就成了一只吃人的恶狼。

  这一次,僖宗是真正感受到了战争的惨烈。

  在宝鸡东北的潘氏,邠宁和凤翔联军与神策军展开激战。激战的锣鼓声、双方的喊杀声,僖宗在行宫里听得一清二楚,吓得胆战心惊。田令孜急忙侍奉皇帝离开宝鸡,命令神策军坚守石鼻寨,在后面阻击掩护他们撤退。

  逃出宝鸡后,僖宗任命杨晟为感义军节度使,率部守住大散关;任命任命神策军使王建、晋晖为清道斩斫使,在前面开道。

  蜀道险峻,沿途强盗很多,王建率五百长剑手在前面奋力冲杀,僖宗的车轿才得以顺利通行。要过大散岭了,僖宗从身上解下传国玉玺,交给王建,要他背着。传国玉玺可是从秦始皇手中传下来,谁得了谁就可以当皇帝。王建背着它,觉得沉甸甸的。

  突然,喊杀声又起,凤翔兵追上来了。王建急忙组织神策军抵抗,自己则扶着僖宗上了登山的栈道。“快放火,烧断栈道。”见皇帝上了栈道,神策又死死地守住了栈道口,李昌符急忙指挥手下纵火。大火借助风势,一下子蔓延开去。栈道被引燃了一丈多,马上就会烧断。这样一来,僖宗他们又得退下山去,乖乖当凤翔军的俘虏。

  见情势危急,王建一把背起僖宗,从烟火中跳了过去。“哗!”刚一过去,栈道被大火烧短,没有过去的神策军全部成为凤翔军的刀下之鬼。终于摆脱追兵,到了安全的地方。

  晚上,僖宗实在太累了,太困了,就以地为席,睡在木板下面。原来皇帝也是常人!王建发出一声感叹,轻轻地托起皇帝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他也靠着石壁,眯了一会。

  突然,他被一阵哭声惊醒。在熹微的晨光里,僖宗似一个小孩,正哭得伤心,还一边用衣袖抹眼泪。“皇上,您怎么啦?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王建急忙询问。好一会儿,僖宗才止住哭声,可还在抽泣。“王、王爱卿,朕真不想当这个皇帝了。”这肯定是李儇的内心话,这四年多,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原以为黄巢死了,好日子又会开始,谁知又要逃离长安,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看着僖宗有些苍白的脸,王建还真有点同情。“皇上,别急。现在是春天了,美好的日子就会来临。”“美好的日子就会来临?”僖宗用双手去握从山的缝隙透过来的一束阳光,喃喃自语。

  开始吃早饭了,僖宗解下身上的御袍,递给王建。“王爱卿,这件御袍上面粘有朕的泪痕,所以赏赐给你,留个纪念。”阿父在一旁酸溜溜的,不知说什么好。王建得到了留有皇帝泪痕的御袍,又背着象征皇帝权威的传国玉玺,肯定在那个时候,他有了一种异样的感受。要不然,他怎么也会在后来建立后蜀,当皇帝呢?

  李儇,你当皇帝不怎么样,但很会培养接班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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