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狼毒花开(2)

作者: 乱世枭雄 字数:2670

  景福元年(892)二月初三,朱全忠亲自率领大军进攻郓州,命长子朱友裕为先锋将,屯兵斗门,做好夺取濮州的准备。想不到朱阿三的长子可以领兵打仗了,时间也过得真快。根据史料记载,这个时候的朱友裕可能只有十七、八岁。这个年龄的小青年,若是在现在,还在享爹娘的福,过着幸福生活。看来,乱世确实磨练人,也成就人。

  二月初九,朱全忠率大军驻扎在滑州的卫南县。黄昏时分,天有点阴暗,似乎有雨下。“四、五天了,儿子怎么还没个信?”朱全忠坐在大帐,正和敬翔他们讨论这个问题。“少将军勇猛无比,肯定打了不少胜仗,一高兴,忘了。”张归厚开玩笑道。“时溥狡诈,不可大意。”敬翔提醒。

  “呱,呱。”一阵乌鸦声传来,弄的朱全忠心里很烦。他走出大帐,众将也跟着出了大帐。“呱,呱。”一只乌鸦立在朱全忠的大帐顶上,正叫得起劲,声音凄厉。“妈的,叫什么丧。”张归厚一顿大骂,想吼走它。可乌鸦低头看了一眼,又抬起头,“呱,呱”地叫起来。“拿弓箭来。”朱全忠决定试试当年自己打猎的技术,把这个可恶的家伙干掉。他接过弓,打上箭,正要瞄准乌鸦射去。乌鸦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扑腾”一声,飞走了。气得朱全忠把弓箭一摔,大骂不止。

  “乌鸦临门,只怕会有不祥。主公,可能有什么不测发生,应早就防范。”副使李璠在一旁出惊人之语。“李大人,不要乱讲,好好的,哪有什么不测。”朱全忠是无神论者,哪信邪门。被斥了一顿,李璠不敢再讲。

  其实,朱全忠还是有点担忧。和敬翔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他多少还是知道了一些知识。他看过历史书,当年曹操讨伐东吴,在赤壁之战前夕,他带领大伙边喝酒,边畅游长江。仰望天上明月,俯瞰滔滔江水,曹操一时诗兴大发,吟了一首《短歌行》。吟完之后,他摸着胡须,问大伙怎么样。当时音乐家师勖回答:“‘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此不吉之言也。”曹操听了,大怒道:“汝安敢败吾兴!”手起槊落,当场刺死了师勖!

  就在这一天晚上,朱瑄率一万兵马,偷袭了斗门的朱友裕。朱友裕毫无防范,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慌忙向南逃窜。朱瑄在斗门布下了口袋,正在等待汴州兵钻入。

  第二天早上,朱全忠传令下去,部队一吃完饭,便向斗门进发,和朱友裕会合。敬翔提醒他,说是不是等友裕来信了再动身。“敬翔,兵贵神速,这样婆婆妈妈的,打不了大胜仗。”朱全忠撂下这句话,就离开大帐,准备动身。

  敬翔知道朱全忠决定了的事,一般是难以更改的,除非张惠来劝。可张惠还在汴州,没机会来劝。朱全忠带着他的大军出发了,他只得跟上去。赶至斗门的汴州先行军进了朱瑄的包围圈,几乎全部被杀。得知消息的朱全忠大怒,率领大军急攻朱瑄。朱瑄故意装孙子,率部向郓州方向逃跑。

  汴州兵一路狂追,追了一百多里,一直追到濮州东南面的瓠河镇。恰好在这里碰上儿子朱友裕,朱全忠下令就地找个村落安营扎寨,休整一下。朱友裕被敌军偷袭,按道理,老子朱全忠应该引起警觉。朱瑄没有一定的兵马,怎么能把骁勇的儿子击败?

  可不知怎么回事,朱全忠就是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他命儿子率二百个精锐骑兵作为前哨,前往濮州方向打探情况。见朱全忠如此骄狂,在濮州的朱瑄当然高兴。十二日,他命精锐骑兵半路截杀朱友裕,断了他与朱全忠的联系。然后,他亲自率领驻扎在濮州的全部人马,猛扑瓠河镇的汴州军。

  没想到突然之间冒出那么多敌军,汴州兵被杀的溃不成军,四散逃窜。张归厚、李璠急忙护着主子向南逃命。“活捉朱温,活捉朱温。”郓州兵在后面穷追不舍。“沟,大沟。”张归厚在后面大喊。前面一条大沟横在前面,断了他们的去路。

  没有办法了,只能往前冲了。朱全忠狠狠地抽了坐骑一鞭子,闭上眼睛,策马向前冲去。可沟实在太宽,马跳在大沟中,一个趔趄,把朱全忠簸在沟中。幸好里面有柴草,朱全忠才没有摔成残疾,可也摔得眼冒金星。李璠已经被杀,张归厚一个人断后,挡住追兵。

  几个侍卫急忙跳进沟中,把柴草垫起来,然后扶着朱全忠上马,推的推,耸的耸,终于把朱全忠连人带马送上了对岸。朱全忠回头看时,张归厚的坐骑已被乱箭射杀,他的身上也中满了箭,可他还手执长槊,奋力拼杀,为他的逃生争取时间。

  到了安全地方,朱全忠认定张归厚已经战死,命部将张钧、刘儒率领精兵,务必把他的尸体抢回来。张均他们赶到大沟的时候,身中二十余箭的张归厚还在与敌兵厮杀。见对方援军来,郓州兵慌忙撤退。

  见到已成蜂窝状的张归厚,朱全忠留下了眼泪,抚着他说:“归厚,你能活着回来,就是丢千军万马,孤王也不足惜。”朱全忠命军医精心包扎好张归厚,然后派人用肩舆把他抬回汴州医治。随后的一段时间,虽然在行军打仗,他也每天派人回汴州询问张归厚的康复情况。

  这一战,是朱全忠一生中败得最惨的一战,从出兵到战败,短短的十多天时间,他损失数万精兵,阵亡数十员战将,自己也差点成了朱瑄的俘虏。看来,同时打两场局部战争,朱全忠还是有些吃力。瘦死的骆驼比马还大,幸亏这个时候的朱全忠还输得起。

  朱全忠清醒了许多,认识到干什么事情都不可操之过急,干大事更不能操之过急。他决定收缩战线,把两场局部战争压缩成一场局部战争,先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时溥再说。为达到最佳效果,置敌于被动局面,敬翔建议,毁掉徐州一带的粮食作物,动摇徐州的根基。

  五月三日,朱全忠命令朱克让带领人马,把徐州地区的小麦毁掉,彻底断了时溥的粮食来源。他又发出滥杀令,命令汴州兵在徐州一带大肆烧杀抢夺,破坏得越严重越好。为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朱全忠穷凶极恶的一面暴露无遗。

  从公元887年到公元892年,,朱全忠时断时续地与时溥斗了近六年。徐州、泗州、濠州三州的老百姓都无法耕田种地,又赶上闹水灾,十分之六七的老百姓不是饿死、淹死,就是被杀死。本是在苦苦支撑的时溥,又被朱全忠这么一毁、一抢、一杀,犹如一栋大楼,四根柱子断了三根,马上就要垮掉。

  陷入绝境的时溥,向朱全忠传话,说请求和解。朱全忠倒也爽快,说:“可以,你交出感化军兵权,离开徐州,让朝廷再派一个合适的官去治理徐州。”威逼之下,时溥只得表示同意。见时溥答应了条件,朱全忠便装模作样地告诉昭宗,请他出面将时溥调往其他镇所,并请他任命朝中大臣去镇守徐州。

  朱爱卿真的是大唐的忠臣,这个时候还让朕过过当皇帝的隐。昭宗一下子又找回了当皇帝的感觉,任命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刘崇望以同平章事的身份,担任感化节度使,任命时溥为太子太师,回京安置。

  见徐州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朱全忠班师回汴州。谁知时溥担心朱全忠骗他,自己一离开徐州就会有生命危险,便拒绝履行承诺,依然占据徐州城而不奉行朝廷的诏令,把已到华阴的刘崇望打发回长安去了。兵不厌诈,时溥实在是高!得知情况,朱全忠不禁为自己的天真连声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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