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怎么好,空气里蔓延着一股潮湿味儿,下了一夜的雨,白天似乎还会再有。
出门前拿了一把伞塞进书包里,暗暗的白光并不怎么能够看清,昨天晚上把眼镜摔坏了,正在修,视线有些模糊。
大课间,沈欣榆拿着一本书出了教室。倚在墙上看书的时候,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膀,转头一看,是林子言。
沈欣榆对他笑了笑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林子言靠着墙站在她身旁,“最近还好吗?”
“也就那样。”她放下书,无奈地摊摊手,揉揉眼睛,“李芸又去找沈耀辉了,真让人头疼。”
林子言皱皱眉头:“你就不能好好地叫他们一声爸妈吗,十几年了,你一直就这么喊过去的。”
“那你要我怎么叫?从他抛下我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是我父亲了。李芸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八岁的时候,父母一刻不停地吵架,她的童年几乎是在谩骂声中度过的。
从来没有过一家三口小手拉大手地出去玩过,有一次,和林子言去游乐场,她看着别的小朋友和爸妈一起开心地笑着,低低地垂下了眼眸。
林子言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没错,沈耀辉在和李芸结婚之前,就在外面找了个漂亮女人。
比她妈妈有钱多了。
那时候沈耀辉还是个穷光蛋,完全没有像现在这样风生水起。资金周转等全部靠的是林宛若。
林宛若。
林子言的母亲。
那时候和李芸结婚完全是被老一辈的人逼的,生下她当天沈耀辉就去了林宛若家。
对沈耀辉的恨不是一点点,当初他就不应该和李芸结婚,不应该生下她。
还记得那天沈耀辉的一巴掌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凌厉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怎么不去死啊。
死。
你以为我不想死吗。
林子言拍了拍她的肩膀,知道她又在想什么,有些无奈地轻声道:“别想了,你还有我呢。”
虽然恨的是林宛若和沈耀辉,但是她对这个外遇女人的儿子却好感倍增。
原因或许是因为,在她难过的时候,林子言总会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在她家里没有人做法饿得心慌的时候,林子言会给她送吃的。
在她寒冷中瑟瑟发抖的时候,林子言会披一件衣服在她身上。
在她绝望得近乎崩溃的时候,林子言会陪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就是这样一个哥哥,让她稍微有过一丝温暖。
沈欣榆抬起头望着他温暖的笑容,点了点头:“嗯。”
天阴沉下来,低低的乌云密布在天空,一阵风刮过,吹走了些压抑的气氛。
“我昨天去看易浅了。”林子言忽然说道。
沈欣榆垂下眼眸,手中紧紧握着那本书:“她还好吗?”
“不怎么好。”林子言嘲讽般地笑了笑,“家里乱成一团糟,似乎是拖欠了电费,夜晚总是热得睡不着,作业也是每天早上一大早起来映着自然光写。”
手中的书“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沈欣榆有些慌乱地蹲下身拾起,目光呆滞着:“那件事情,错的是我。”
易浅没有了唯一的支撑,全错在于她。
相比起易蓝易浅两姐妹,她还有个经济来源,而她们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死去,只给两个弱小的女生留下一套房子和几万块钱。
也不多的生活经费,办事就用了不少,剩下还要交学费,身为姐姐的易蓝不得不辍了学,留下妹妹一个人在学校,而她自己在外打拼着。
易蓝是因为莫渝风而死的。
同样也是因为沈欣榆而死的。
“也怪不了你,当时大家都太年轻。”林子言叹了口气,“我今天来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他回来了。”
“什么?”
“他回来了。”
手中的书再一次掉在地上,这次她却迟迟没有去捡起,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感到呼吸有些困难,覆上心脏的位置,痛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扩散,延伸。
“欣榆,我知道你……”
“不用说了。”她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去见他。”
林子言的手握了握又松开,外面的雨淅淅沥沥起来,逐渐越来越大,雨声哗哗地响着,带着潮湿的气味儿汹涌来袭。
铃声很适时地响起,沈欣榆才回过神来,她有些心神不宁地拾起书,抬起头勉强对他笑了笑:“我先去上课了。”
“明天周末吧,晚上有空吗,出去吃个饭吧,再带你出去转转,不用想我都知道,你除了闷在房间里就是出去买买东西,这样下去会闷坏的。“
“哦……好。”沈欣榆对他挥了挥手就快步走回了教室。稍微迟了几分钟,被骂了一顿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听课的时候她就有些不走心,回答问题也什么都不知道,老师叹口气也就让她坐下了。
毕竟这种不怎么突出的学生,是没有什么人会关注的。
放学后她推着车,一个人在学校里走着。
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李芸打了个电话:“妈,我今晚不回来了,你一个人吃吧。”
“你不回来?你干脆死在外面好了!”电话里传来的骂声她早已习惯了,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挂了电话,出学校门的时候,发现林子言正在门口等她。
习惯性地对着他笑了笑,夜晚的大街上人并不少,二人并肩走在一起。林子言带她去了一家餐馆,回归神来,却发现桌上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电视里女主播甜美的声音又传出来:“莫渝风先生今日回w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