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预言果成真

作者: 禾辞 字数:3418

  见完这画,程王便有些意兴阑珊,一直提不起精神来。他侧了侧身,在内官耳边问道:“眼下是什么时辰了?孤有些乏了。”

  内官回道:“刚至亥时。大王,玉明公主还未过来。”

  程王一愣,是啊。他怎么把玉明给忘了,罢了罢了,再等等吧。

  未至多时,玉明换上了一身舞裙,携着长袖引领着一干舞女跳了一曲排练近一月的白纻舞。因是程王寿辰她还特地将白色的舞裙改成了粉色。

  她舞得起兴,但程王却觉得索然无味。玉明见她父王神色有些迷离,只当他是喝多了,毕竟,这偷偷一瞄,周围的各个王公大臣看起来都是满意至极的模样。

  大概是那天晚上大家都喝得比较多,心里也委实畅快了些。这些臣子晚间回到家中便借着酒兴将玉寅给程王献画一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而这些臣妇听到这种奇事更是天花乱坠地跟身边的丫头们吹捧一阵。

  第二日,坊间传闻,多年来未掀起点水花的玉寅公主在大殿之上为了给程王贺寿,当着众人的面给程王画了一幅画。据说,玉寅公主就这么随手一画,那简直是妙手丹青,画中之人眉黛青颦,好似活了一般。当即程王便夸赞道:“此画千金难求!”

  这样一经渲染,一传十十传百的还未等到正午便已经传到宫中来了。

  然,此时正跟着许自前往泰华宫的玉寅对于此事确实一无所知。

  许自问道:“玉寅,你老实说,昨天你那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昨天不是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吗?”玉寅侧头回道。

  许自对于她的解释是毫无犹豫的持怀疑状态,他丝毫不信那画真是玉寅多年前偷偷看到还顺带记了下来的。

  “你是不是用了长夜?师尊可是说过了,这东西用多了可是会折你的寿的。”许自对于她这番行为十分担心。

  玉寅有些无奈,只好停下来解释道:“师兄,你觉得如果我用了长夜,到了今天你们还能记得我到底画了些什么吗?虽然你们昨天确实也没看见什么,不过像我这么爱惜生命的人又怎么会想不通少活个一两年?”

  玉寅见他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又说道:“我又不傻,何必用那招冒险,如果今天被发现了那副画是空的,我父王虽然会记不起我画的是什么,但总该记得那画是我送的吧。若是被发现画里的东西没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你以为在这宫中活着不需要留点心思的吗?虽然外界都在说我脑子笨,我自己也这么怀疑过,可是这么久的相处你难道没发现师妹我其实还是挺聪明的吗?”

  许自见她看起来很是轻松的说着这些话,他认真想了想似乎确实挺有道理的,然后才将心中的疑惑问出:“那,你昨天的那画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不相信你真的会有那般记忆能将孩童时期的什么‘惊鸿一瞥’牢记于心。”

  玉寅想了一会儿,将脚边的一颗石子踢了出去,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世人皆以为这世间已经没了我母后的画像,事实上并非如此……玉邻身边的赵姑姑是随我母后一同长大,看起来虽是主仆关系,但实则确是情同姐妹。旁人那里没有,可不代表她那里找不出来。我偷偷去翻了赵姑姑的屋子……”

  玉寅卖了个关子,对着许自笑道:“还真是没有。不过,巧的是,那天晚上赵姑姑正在偷偷地画我母后的小像。至于……”

  见她停了下来,却没了后话,许自有些疑问,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问道:“至于什么?”

  玉寅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释然一笑,摇了摇头,风轻云淡地说道:“没什么。”

  至于那腰间的玉环,是年幼时听他父王提起的,那个人说这玉环本是一对,他的身上带着一支,另外一支随着她母亲入了陵墓。

  刚到泰华宫门口,身后便传来一声软糯糯地呼声:“阿姐。”玉寅不以为然,似乎并未听到。直到那声音又响起,她这才惊觉似乎这声音很是耳熟。

  顿了顿脚步,她回过头来,只见身后是赵姑姑带着玉邻过来。玉寅微微挑眉,见玉邻跑地委实欢快了些,这才无奈地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问道:“怎么了?”

  玉邻眨巴着眼睛,有些失落地问道:“阿姐怎么今天对玉邻这么冷淡。是不是不喜欢玉邻了?”

  玉寅:“……”

  如果她没有记错,她似乎从来没对这个孩子热情过吧。

  见她不说话,玉邻以为是她默认了,眸光黯淡,抿了抿小嘴又抬起头问道:“阿姐,听说你要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玉邻还能见到阿姐吗?”

  见他目光里尽是期待,似如星辰大海一般明媚,她微微失了神。直到身后的许自叫了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来。

  回头看了一眼许自,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孩子,玉寅淡淡一笑:“也许,能吧。”

  道完这句话,她轻轻转身,也不知是朝着赵姑姑还是玉邻挥了挥手。背影清丽,明明是个小姑娘,可不止为何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坚强。

  那时候,赵姑姑还不清楚,这一次的挥手竟是永别。

  泰华宫内。

  临明子早早地便来到了此处,让玉寅感到意外的是,这大殿之上竟然还站着另一个人。

  见他们终于来了,那大殿之上的纤纤身影终于肯回过头来,玉寅不语,两个人对视了一番,然后有各自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玉寅有些疑惑,实在不清楚玉明看她的眼神究竟是何意思。

  她当然不知道,她一早起来便与许自互相打闹着,又怎知外面的传言早已经入了玉明的耳朵。

  昨夜玉寅献画时,玉明并不在场,大殿之上连同她身边的小宫婢也一个不见踪迹,她听了那些夸赞玉寅的话,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直道玉寅卑鄙,竟然趁她换衣的同时,来了这么一招釜底抽薪,实在令她气得不轻。

  更甚者,坊间还有人在传言说她玉明公主虽是能歌善舞,但在程王宴会上当着诸多臣子跳舞,有失身份,委实败坏名声。

  玉明听到这些话这还得了,心中暗想:依照玉寅这么差的资质都可以在临明子的门下变得如此厉害,如果她能拜在临明子门下,届时定能比玉寅更出色。这么一想,她便匆匆忙忙地赶来泰华宫,向程王提起了此事。

  巧的是,她这话还没说完临明子便已经到了泰华宫,不巧的是她才得知原来今天他们是来告别的。

  不行,她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玉明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了握拳。

  其实,她只要找个程王身边的内官便能将昨夜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便可清楚,事实上,她不在时发生的事情与民间传闻可谓天壤之别。奈何她一遇上玉寅的事情便无可救药的冲动。

  玉寅来到玉明身旁朝着程王行了礼,将目光转向了临明子,见临明子沉着一张脸,玉寅不禁开始提心吊胆,她还未说话,那上面坐着的程王便已开口了:“玉寅,这些年你一直在子桐山修行,孤未曾给过你什么。就连你的及笄礼也……”

  玉寅皱眉,显然是不想再听程王的废话。见她似乎并不是很满意自己说的话,程王又道:“玉寅,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见程王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玉寅却将自己的脑袋垂下,她想了一会儿,方抬头,目光遥远空旷,凉凉地说出几句话:“想要的东西?从前,倒是有……不过,时间太长了我也记不清那时候我想要什么了。”

  大殿之内,比起昨夜的歌舞升平,今日显得空旷了不止一点。她这一番话出来竟莫名让在场的几人觉得有些刺耳。

  见她似乎不为所动,程王又问道:“那……现在呢?”

  玉寅抬头,见她那坐在高座的父王的眼中似乎还有些期待的光芒,微微一愣,然后她立刻狠心地别过了脑袋,声音响亮而干脆:“没有,玉寅别无所求。若真要有什么想要的,大概也就是安稳的生活了。”

  安稳的生活……程王犹豫了。玉寅抬头见他皱着眉头思索着,心中不禁觉着哀伤。

  这王宫之中,真让人活的心累。

  见他还在思索着,玉寅又看了一眼临明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父王,你看,这宫中也好,市井也罢,又有几个人知道我玉寅的名字,我对于王宫而言毫无价值,对于您来说也没什么值得怀念的。不如,放儿臣离开吧,彻彻底底地……”

  她还没说完这话,身旁的玉明便打断了她,高声哀求道:“父王,儿臣也要去!”

  玉寅:“!!!”

  眼下这是什么状况?玉寅紧皱着眉头,瞥了眼身旁的玉明,而玉明则是十分挑衅地回了她一个眼神。

  见程王没有说话,玉寅又将探寻的目光放在临明子身上,临明子没有看她,只是臭着一张脸。

  玉寅细细地想了想,突然回忆起不久前临明子让她做的画。

  玉寅:“……”

  这些日子她似乎过得太闲散了,竟然把这等大事给忘了。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玉寅突然轻声笑了出声,她觉得好没意思。这样的生活真让人心烦。

  玉寅的笑声引来了几人的注目,程王见她这般笑着,突然间觉得有些悚然,他这个女儿从未在他面前有过木然以外的神情,如今这番状况真是出乎意料。他有些犹疑地开口:“玉寅,你……觉得你姐姐去……”

  “我觉得?我没什么想法,此事端评父王跟师尊决定便可。”她笑了笑,说出的话却让程王感受不到一丝暖意,“这里面委实闷了些,玉寅就先出去等着了。”

  她道完这话,也不等程王的允许,转身就要离开,脚下才迈开一两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来又侧着头说道:“不过……王上,玉寅自小便没求过您什么,您说不让我往东我便没敢去西。只是,您是否也该考虑一下我也是您的女儿。今天,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不会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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