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运之轮转动的那一天(下)

作者: 雫楪岚雪 字数:2743

  眼看着黑袍人的逼近,安急忙摇了摇湮颜,从衣袋里掏出一些东西,将这些物品放在湮颜的手心,并附在她耳边说:“这是昔梦夫人的骨灰盒,你好生收在储物魔具里面;逃出去后随便找一个水源,把这块宝石扔在水里,自然有人来帮你…”话音刚落,黑袍人的攻击就到。一颗颗炽热的大火球发出嘶鸣的声音,快速地飞向盯上的猎物,势不可挡!安搂着湮颜身形一闪,勉强与火球擦身而过。“轰”!火球落在了身后的镜子上,“哗啦啦!”镜子尽数碎裂,露出了后面黑黝黝的密道。

  “颜儿,快进去!”安将失神还未缓过来的湮颜一把推进了密道,低声道:“储物魔具里有我给你准备的东西,还有生活的必需品,你快走,我拖住他们!”自己则用身体挡在了进口前。说完,她傲然道:“你们是无法再前进了!”仿佛验证了她的话,只见黑袍人和为首男子的周围空间全部被一层透明的墙封闭了起来,上面隐隐流露出灵力波动。黑袍人试图再次用火球攻击,结果被墙猛地弹了回去,反而落在了自己身上,立马被烧成了灰烬。

  “生命力筑成的结界,岂是那么容易被你们打破的?”安微微咳嗽着,悄悄咽下了涌上喉咙的一阵血腥。

  “为了这样的一个孩子,值得吗?”为首男子看出了端倪。这个女子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将生命力注入了结界,也要拖出他们,另那个孩子逃出去。这令他为之动容。只可惜…“我的人,其实不止这些…”

  “安阿姨,安阿姨,我不要一个人走!”小湮颜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知何时已经跑了回来,哭着要拉安往密道里走。

  “傻孩子,回来干什么呀!快走啊!”安焦急道,拼命用眼神示意。

  湮颜却固执道:“不好!不要!我要和安阿姨在一起!”

  这时木屋的暗处突然闪过一道诡异的黑影,快得几乎不被人所察觉,直刺湮颜而去!

  安像是预料到了一般,想也不想就用身体挡在了湮颜的前面。

  “噗——”一丝沉闷的声音的响起,穿心而过。很轻,几乎听不见。但是却像是千斤大山一般压在了湮颜的心头。“安阿姨,安阿姨!”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湮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原本甜美的声音变得沙哑无比。

  “颜儿…”安断断续续地说道,用力又按了一次按钮,再次催动了生命力制造了一个结界,把刚刚的那名刺客笼罩在内。“我…早就知道…会死在今天…所以…咳咳…不要难过…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安突然倒地,原本清秀的容颜迅速苍老起来,头发变成了雪白,全身布满了可怖的皱纹。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充满暖意和欣慰的眼睛,正柔柔地看着湮颜。一秒,就像是一个世纪。

  “安阿姨,不要再说了!都怪我!”湮颜用力拔掉了刺进安胸口的匕首,大叫道。

  “其实…我是…一个预言…魔法师…所以才…预测到了…有今天…才…做了…那么多准备…”安喃喃,不停得咳出黑紫色的血。匕首上,竟然还涂了剧毒。

  “只是…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无法…再陪着你了…”

  湮颜看着安碧色的眼睛,想要把这双特殊的眼睛印在心底。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安交给她的东西,挂着泪痕的脸却郑重无比,一字一句地承诺:“安阿姨,我一定替你报仇。”说完,那双紫眸中闪过了凛冽的神色,将那一群人的模样狠狠地记上了心头。随后,她快速向密道深处跑去……

  弥留的那一刻,安在心里默默道:“对不起,颜儿,我还隐瞒了你很多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没有和你说清楚…我只是希望,你能平凡地生活。可终究是…虚无一场…”

  生命的尽头,安想起了她的过去。

  从小,她就有着预言的天赋,她看到别人的时候,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几秒以后的画面,零零星星的几段。她一直提醒周围的孩子们避免祸事。可是没有人相信她,直到有一次一个小伙伴真的从山崖上摔下,其他人才相信了她,但是——他们认为安是瘟神,是她带来了厄运!于是,谩骂和毒打接踵而至…直到…遇到了昔梦,那样一个温柔端庄、善解人意的女子。昔梦从来不嫌弃她,还告诉她:“这是你的天赋。这是神奇的魔法!”从此,安觉得,自己被这个女子所救赎。

  随后,她成了昔梦的侍女,照顾她的起居。昔梦从没有把她当作侍女看待,一直把她当成姐妹,还教她治疗魔法。没想到,她竟然学会了。“你是变异血统,竟然可以同时学习非元素魔法和元素魔法。”她还记得那一日昔梦的话。变异血统…是吗…我还宁愿不要预言魔法…因为,她发现,预言不可改变。只可预见,不可改变。如同那一日她预测到了夫人的死…都无法改变…

  知道却不能改变,那是预言者的悲哀。那烙印在心里的纠心之痛。谁懂?

  “夫人,我来陪您了。”在最后神志清明的时候,安在心底说了最后一句。随后,生命气息消失,碧色的眼睛里清澈不再。

  “可恶!差一点就成功了!”被困在结界中的那名刺客狠狠用拳头敲着地面,恨恨出声。

  “我们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是一个预言魔法师…主子应该不会怪罪。等结界一破,我们就追。”为首男子淡淡,“人的执念真的是可怕啊…”

  说完他看了眼那名刺客,眼中有着惊讶的神色,喃喃:“你不过才七岁而已,就学会了刺客的暗杀术,而且这一次成功杀了其中的一个人,这份功劳,谁也抢不走。”

  “这是我的仇人,自然会多努力些。”那名少年刺客微微颔首,谦虚道。

  “说话如此老成,你真的是七岁的孩子吗?”为首男子挑了挑眉,“如此一个应当享受童年、玩耍的孩子心志竟然与成年人无二,当真不可思议。”

  “大人抬举我了,一切都是主子调教有方,给了我机会。”少年不为表扬所动。

  “好,好!难怪主子赏识你。”男子微微笑道。

  “咔嚓。”结界终于破碎了。“这样牺牲自己保护他人,这样的人也少有。”男子感叹。

  “哈。假。”少年冷漠地冷笑。男子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们从密道里追过去,到达地面就放火吧。”

  这时已经逃到飘云谷深处的湮颜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转头向小木屋的方向看去——只见滔天大火已经向上涌起,魔爪已经将昔日温馨舒适的小木屋握紧。火舌毫不怜惜地舔上了小木屋的一切,那样的妖艳、邪异。她仿佛看到安的尸身被这大火烧成了灰烬随风飘散、直至消失不见...什么都没有留下。

  是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它们全部变成了“绝望”的陪葬品。

  而她自己呢,只能握紧遗留给她的东西,拼命地跑、不停地逃…

  一场大火,埋葬了她的所有,包括她的过去。记忆像是影片一样在脑海中播放,安的最后一句话还萦绕在她的耳边挥之不去。湮颜的眼泪一颗颗坠了下来,她怔怔看着那片已经变成废墟的从小长大的地方,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无助感。五年。留给自己享受亲情的时间。只有五年。不多不少,正好五年。

  安阿姨走了,谁都走了…只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湮颜在心底默默说道。

  好困…好累…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依稀看到前方有一条河,想起安的话,拖着沉重的步伐向那里走去。“扑通”一声,她脚下一滑,落入了河中。

  好冷啊…要死了吗…冰凉的河水瞬间侵入了她的衣服,一阵阵冰冷涌进了她的口鼻…

  死了也好呢…可以去陪娘和安阿姨了…

  意识消失之前,湮颜仿佛看到了安清澈的碧眼,正柔和地向她笑着,像是在邀她同去。

  湮颜唇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无法控制地闭上眼睛。

  世界…变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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